在这危急时刻,天空中回荡起了那熟悉的笑声,然而下一秒,萧断已经不在原地了,而大叔的掌击也落空了。
萧断看着用尾巴裹着并将自己悬挂在空中的胡熙,会心一笑,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。”
胡熙拍打着她毛茸茸的羽翼,眨了眨眼,好奇地反问道,“哦?是吗?”
萧断鼓大了腮帮,“这应该是男人的直觉吧。”
胡熙戏谑道,“看来你的直觉还挺准的嘛。”
“先把我放下来,你的尾巴勒得很紧呀。”
胡熙缓缓地着落,周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,甚至避让三分,“对不起,我忘了这事儿了。”
萧断站稳在地,小声嘀咕道,“他们的实力还是挺强的。”
胡熙坏笑着,“没事,只是对你这位D级菜鸟来说很厉害,而对于我来说,根本就是小菜一碟。”
萧断看着漫不经心没放在心上的胡熙,还是好心地提醒道,“而且人也挺多的,群蚁咬死大象。”
“有什么用,都是虾兵蟹将。”胡熙清了清她的喉咙,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,这是魅魔族的种族特性,声音的分贝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地控制。周围的人都极力捂住耳朵,萧断也不例外,即使捂着耳朵都能感觉这叫声的穿透力,弱小的普通人早已震晕了。萧断则感觉到耳朵十分痛苦,耳膜都要被撑破似的,心脏跳的很快,仿佛随时都能炸裂开来。
这延绵之声效果确实不错,已经有一半人因此倒下,而胡熙又张开了双翼,迅速地飞舞在酒馆中,这间酒馆就如同她表演的舞台,尽情地舞动,跳跃。在轮番几次攻击后,对面只剩下了大汉和长老。不过长老的剑已经在颤抖了,看着长老的模样,萧断在熟悉不过了,这是被恐惧支配时的绝望表情,深有体会的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奥妙。
大汉抓住长老的衣领,大声怒斥道,“喂,你给我振作点。”
长老用瑟瑟发抖的低音,勉强地回答着,“可是,可是敌人太强了。”
胡熙飞在空中,用轻蔑地眼光俯视着他们,调侃道,“喂,你们那边现在还起内讧了?”
大叔放开了长老的衣领,直视着空中的胡熙,依然保持心中秉持的信念,毫不畏惧地说道,“还用不着你这个小丫头说话,我作为一个佣兵,既然收了钱就要办事。喂,老头,你可以跑了。”
长老迅速地从地上站起来,丢兵卸甲,头也不回地跑了。萧断正要去追,却被胡熙拦住,她用十分冷酷地语气,毫无情感地说道,“不用追了,他逃不掉的,今天他们没一个能活着出去,321,他死了。”当胡熙数到1的时候,长老直接捂着胸口扑倒在地。
胡熙望着前方的大叔,已经做好了战斗的架势了,“就剩你一个了,投降还是认输,二选一吧。”
大叔地声音依旧没有颤抖,坚定地说道,“反正我今天也逃不出去了,还不如履行一个佣兵的职责,恪尽职守是佣兵的基本要求。”
胡熙终于忍不住地笑了,“哈哈,你知道什么时候的人才是最美味的吗?在黑暗中寻找光明之人,在绝望中寻找生存之人,这些美好的事物我想将其尽收眼底。所以,你知道我接下来会做什么了吧。”话音刚落,胡熙便瞬间来到了大汉的身后,将镖放在他的脖子上,轻轻划去,鲜血从大叔的脖子中流出。胡熙冷冷地说着,“结束了。”
大叔吱呜地想发出声音“……”可喉咙已被划破,不能言语,终于爬在地上静静的死去。酒馆里通红的灯笼,黄晕的灯光,与地上一滩滩鲜血融为一体,显得格外的和谐,热闹的酒馆失去了它的喧闹,仅留下了温度,如今就连这温度都要失去了。
战斗几乎在几分钟内就结束,胡熙转过身迈向了大门,平静地说道,“我们走,萧断。”
萧断走的时候将手放在之前晕倒之人的鼻梁下,毫无气息,又把了把脉,发现已经死去。也就是说,刚刚的声音直接让他们毙命,胡熙一个人杀光了他们全部,一个不留。第一次见到她时,她解决了黑衣人,萧断还能理解,可是这酒馆里也有不知情的无辜之人,他们悲剧地躺在这片血泊之中,为什么会这样?萧断在心中反复扪心自问着。
月光高挂在空中,街坊领居也已经熄灯休息,萧断和胡熙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大殿的路上,落后的萧断一路低着头,无话可说,周围一片沉寂,心情也十分低落。
突然路过一户人家,一位小女孩的声音,传入萧断的耳中,“妈妈,爸爸去哪儿了?”
被换做母亲的人将一件小玩具递给了她的女儿,“嗯?他今天被雇佣去做任务了,雇佣金挺高的,呐,这是他今天给你买的礼物。”
小女孩拿着母亲递给她的玩具,把弄了一番,天真地说道,“真好玩,那父亲多久回来呢?”
母亲继续呵护着小女孩,安慰着她,“应该快了。”
母女的笑容是多么的美好,多么的真,而萧断的内心则更加的痛苦。真相摆在萧断的面前,而萧断最终选择了沉默,将真相掩埋,擦了擦眼角的几滴眼泪,路过了母女俩。心里却泛起了许多波澜,“所有事情都在她的计算之中,自从我们相遇开始,还是说,相遇的时机也是在计算之中吗?今天的事也是,我总感觉一直被她拖着走呢,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但是,是什么呢?”
又走了一阵,胡熙双手交叉,抱在脑后,打破了宁静,“真不尽兴呢,你不觉得吗?萧断。”她的话语是那么的轻浮,但在萧断心中却久久不能释怀。
萧断停下了脚步,看着前方的胡熙,心中暗想着,“我还能和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有什么共同话题呢?”气愤地问道,“你为什么要杀死他?”
胡熙斜着头并没有转过身,不解道,“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?”
萧断轻笑一声,“哼,当然是那个大叔了,他明明没做错什么,只是被雇佣过来而已,为什么不放过他。”
胡熙也转过身来,对视着萧断的瞳孔,发现他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,但还是说出了她该说出的话,“为什么要放过他,他刚刚可是要杀你了。”
萧断哽咽了一下,“那结果呢,他杀了我么?”
胡熙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原本以为是萧断就能理解自己,但听着萧断的话语,胡熙的幻想也破灭了,残酷地说道,“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痛下杀手。你难道没看见,直到最后他都紧握着拳头吗?说明他要袭向我们,我如果不先下手,你可能躲不过。而且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,作为一名佣兵的选择。”
萧断立刻藏起了他的眼泪,不想让胡熙因为自己哭了而承认自己说的是对的,而是要用自己的理由,行动来证明,“我还是不能理解,你把杀人当做快乐。而且你还想破灭别人最美的幻想,真的太讨厌了。”
胡熙平静地回答着,“在这战争的时代,少了一两个,或是少了几千几万个人,又有什么差距吗?每个人都怀揣着他自己的梦想,秉持着自己手中的正义,将自己的行为贯彻到底。这其中又有多少人做到了坚持不懈呢,又有多少人的梦想被熄灭了呢。”
萧断长呼了一口,将心中自己和胡熙的隔阂一次性地全部述说出来了,“你说的没错,但是我还是讨厌你,讨厌真实的你,讨厌你自己所扮演的虚假的自己,讨厌我们俩相遇的那天,讨厌你的所作所为,我甚至都讨厌我自己了。”
胡熙也停下了步伐,两人就这样站在大街上僵持着,哽咽了一口,也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,“正如你所说的,我喜欢把美好的事物纳入自己的囊中,这是自私的表现,但是遇见了你,我的私心却怎么都无法把你包裹。在我把你吊在树上的时候,你的恐惧感根本不值一提,你根本就没有内心深处的绝望,你根本就达不到最美的时刻,我讨厌这样的你,我讨厌你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我达到心满意足的状态,讨厌你的眼神,讨厌我俩之间无需多言就能互相理解的感觉,我甚至也讨厌我自己了。”
两位互相讨厌的人四目相对着,他们的真心话互相传达着,胡熙的眼中没有半点泪水,而萧断的眼角却又一次次的被淋湿,他捏紧了拳头,望向了胡熙的侧翼,“如果有一天,我变成了敌人,你会……”
还没等萧断把话说完,胡熙已经拿出了她的镖,指向了萧断,看着萧断的眼睛,信誓旦旦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,“我相信,没有那一天的到来。”
看着眼前的胡熙,萧断终于明白了,“她只是太坚强了而已,坚强到不想承认,坚强到不敢流泪,但她就是她,她就是胡熙,她就是她自己,我只是太脆弱罢了,而我就是我,我就是萧断,我就是我自己,我俩没什么相同之处,也没什么不同之处,并且都是相互讨厌的人。”萧断语重心长地叹道,“也许吧,我最讨厌的人。”
胡熙梳理着长发,“彼此彼此。”两人对视着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,萧断猛地拉起胡熙的手,“握手是友好的表现,所以我想多拽一会。”
胡熙将萧断的手捏得紧紧的,“我真的好讨厌你,萧断。”
两人牵着手慢跑在街道上,一阵微风吹过,萧断再一次闻见了胡熙身上的芳香。他还不知道,胡熙已经改变了他,他也改变了胡熙,不是像白纸那样被涂抹,而是像水一样的被侵染,从里到外,从心到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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